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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笑天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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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 与寂寞为伴(第1页/共4页)
文 /
张笑天
言|情|小|说|吧
父亲走了快20多年了
忙的时候倒不觉得怎么样
静下来的时候他的影子总在我眼前晃动
有时还与我对话
我知道这是我想念他了
1985年末
他因患蛛网膜下腔出血在营口我大妹妹家去世
我乘夜车赶到医院时
他已处于弥留之际
一句话都没留下来
他走得很寂寞
如同他晚年是在寂寞中度过的一样
我们兄弟姐妹都忙于各自的工作
谁都没有好好地陪他说说话
我想起了妈妈生前常说起的那句话
她说父亲最好死在母亲前边
会有人管他
他倘若后死
哪个儿女会得意他
母亲怕他那时会可怜孤独
确实
文化大革命对他心灵造成的创伤几乎是无法愈合的
他有时会呆呆地在窗前一坐几个小时
目光呆滞
他很怕人
有时无缘无故地压低声音
唯恐有人窃听
在妹妹家的日子里
他与邻居家一个癫痫病儿童相依为命
他们一起晒太阳
一起散步
一起下象棋
分糖果不均还要和孩子斤斤计较
他的笑声只有在这个病儿面前是无保留的
后来那个孩子还是死了
我感动于他们这不带功利和世俗法则的忘年友谊
以这一老一少为原型写了一篇小说
叫《寂寞的蝴蝶》发表在《鸭绿江》杂志上
后来我儿子张夷非把它改成了电视短剧
是请北京人艺的马群出演退休老教师的
看了后催人泪下
我们兄妹都很容易在人物身上找到父亲的影 子
这是我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来纪念他的
我的父亲是个平和
善良
没有多少棱角的人
他胆小怕事
用妈妈的话来说
走路都恨不能用尺子量
干不了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老守田园差不多
他为人方正
不越轨
没有非分之想
他当教师倒是很合适的
我问过他
心里从来没躁动过吗
从来没有过机遇吗
他说有过
好运有时与他失之交臂
有时没有胆量抓住
溜走了
他从吉林五中毕业的1931年
他与一个最要好的朋友一同去大连考铁路专科学校
他成绩优异
但也得有背景
他的好友向他交了底
他姐夫是大连铁路局的局长
有这样的靠山
应当是榜上有名的
考完试父亲便回到家里静候佳音
却不料左等右等不见录取通知来
朋友也音讯皆无
父亲着急了
赶往大连去看究竟
殊不知天有不测风云
在父亲走后
他的同学和姐夫一起到海上游泳
遇到大风浪
一起溺水而亡
还有什么好说的
打道回府
从此当了小学教员
他是被父亲从家门赶出来的
十冬腊月牵着牛爬犁
上面驮着他的行李卷
到了妈妈那里
舅舅们全乐了
他只顾赶牛
却不知什么时候松了套
把爬犁丢了
爬犁上除了行李还有一件皮袄
现在只剩下了他和牛
八十年代时
我有一个堂六爷
给我写信
说我父亲上学时
他借过一件羊皮袄给父亲
父债子还
让我折成钱还他
我问父亲是怎么回事
他说从无此事
丢的皮袄也不是羊皮的
那是妈妈给他的
父亲说要钱可以
用不着编这样的理由
我给那位六爷汇了几次钱
当然与皮袄无关
1945年光复后
他也有过一次机遇
他在伪满州国当小学校长时
不肯让学生荒废“满语”
差点掉脑袋
所谓满语是中国语文
而“国语”竟是日语
又加上他庇护一位为中共地下党跑交通的教师
被日本人察觉
宪兵队长把军刀架在父亲的脖子上
以死来威胁
让他交出那位失踪的教员
然而他至死没说
日本人苦于没证据
也没奈何他
化险为夷
听过这段故事
我惊奇了
对父亲说
你胆也不小�
「盖仔α�
他说那是在悬崖上
挺住了也许不死
一晃当就会坠下悬崖粉身碎骨
那毕竟是要一个中国人良心的节骨眼�
∫残碚且蛭盖渍庋钠�
1945年**接管政权前后
他突然被任命为黑龙宫区区长
并且发给他一只手枪
他干了几个月
当**完全控制局面后
父亲自嘲地说他“急流勇退”了
坚决申请回到讲台前去吃粉笔灰
他被批准了
日后他的参加革命的学生都为他惋惜
他自己却说他不是那块料
我想
也许是源于他的胆小
他不承认
他自诩自己也是个风云人物
1928年
东北易帜运动时
他参加过拥护国家统一的学潮
面对军警的刺刀和一片“撂旗子”的威胁声
他仍然高举着青天白日旗
我称他是勇士
他却笑着说
他当旗手是因为他个高
一下子又把他的高度降低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们都不怕父亲
因为他脾气好
他自己解嘲
说古往今来没本事的人都没有脾气
因为没本钱
他从不打孩子
在我记忆中
他只打过我一次
而且他是认真动怒的
气得发抖
今天想来
打人动机依然是源于胆小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我的一篇作文
那时我读小学五年级
我的班主任果鸿路先生很有文才
为人方正
是我崇拜的人
他严厉
同学都很怕他
有一次他出了《我的一天》的作文题
我居然一口气写了两千字
这已经够引人注目了
何况文中我用了诸如“早晨起来疏懒厌倦
拥衾而坐”和“百无聊赖”之类的生辟词语
这当然不是一个十一岁孩子的感情和文笔
果先生便把我叫去
问我是从哪本书上抄来的
我很委屈
以实情相告
是从舅舅的日记上摹仿来的
他很感兴趣地让我把舅舅的日记拿来看看
我照办了
几天后
果先生把日记还给我父亲
当时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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