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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二康复散(第1页/共3页)

文 / 张笑天

言|情|小|说|吧

今年的清明节

政府剪除民间陋习

烧纸钱

送花圈都在禁之例

大街小巷的十字路口冷清了许多

“纸灰化做白蝴蝶”的景观消失了

从前

每逢清明

除夕夜

我也是要为黄泉路上的亲人焚化几张纸的

我知道

为求得心灵的慰藉

某些与教养不相称的举动非但不能免俗

而且迹近迷信或愚氓

尽管在十字路口划圈烧纸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年年由晚辈代劳

不过折迭黄裱纸

乃至于在上面标写天文数字的

汇往鄷都银行的款额

我都事必躬亲

子侄们一边发笑

一边慨叹

穷怕了

在黄泉路上也生怕亲人衣食不周

有冻馁之苦

值得一提的是

我每每不忘在给妈妈烧的那迭冥纸上特别画一栋房子

标明

粮食若干石

别人不解

我却仿佛刚刚跟妈妈交流过一样

免不了黯然神伤

我油然记起大办公社食堂的岁月

那年

我爸爸从城里调到平安公社中学当校长

妈妈不得不也由城里到乡下卫生院工作

我与二弟洞天在外求学

其余的四兄妹举家同住

时逢暑假回乡

妈妈满面菜色

并没有拿出我最爱吃的粘米面饼子来让我一饱口福

锅灶是冷的

油瓶子是空的

厨房里甚至没有油盐酱醋和炊具

我正奇怪

三弟询天对我说：“公社化了

大办食堂

咱家的口粮都归公社食堂去了

不准在家起伙

”

我说

那是农民的事呀

咱们是吃商品粮的嘛

妈苦笑了一下

嘱我别乱说

她又关照大妹妹延洁和询天弟弟

千方百计打回来一份饭

又叮嘱不能让人家看见

据说把食堂的饭菜拿到家中是要挨批斗的

那是“留恋私有制”的尾巴

在痛斩之列

这又何必呢

我干脆去食堂吃嘛

不行

因为我是没有粮食份的

此时已到了1959年

比起豪吃海喝

犯愁粮食多得不知怎么办的1958年大为逊色了

大约公社的粮囤子已经告罄

那时的“共产主义食堂”不能各取所需了

我看见人们分到的只是一碗小米饭而已

有四两米

大师傅如果与你不睦

或看你不顺眼

饭叉子挑起饭来用力抖几抖

落在你碗里的稀松的饭至少比别人少一两

我曾开玩笑地说过

那位姓王的大师傅肯定比公社书记更让人看重

他的饭叉子抖不抖

关系到你的肚皮饥饱

非同小可

第一餐家乡饭便不顺心

询天为了瞒天过海地端出这碗小米饭来

竟与王大师傅吵了起来

而最令人不解的是

我们是邻居

王大师傅的妻子又恰恰是我爸爸那所学校的老师

我们临时住的房子也是租他家的

平时关系本来处得不错

却会因为端出一碗饭来而红了脸

值得吗

后来我才明白

三弟是“涉嫌破坏公共食堂”

是在搞“资本主义的小片荒”关系重大

王大师傅无法徇私

三弟恨透了他

那时他还小

就诅咒他“不得好死”

当然挨了妈妈一顿斥责

若干年后

他真的得了癌症死去了

时过境迁

我和三弟听到这消息

都默然半晌

我分明看到三弟眼睛里在说：“我不该咒他

”依然是孩子气的爱与憎

当我第一次捧起那碗属于大食堂的小米饭时

我却无法下咽了

眼泪噼噼啪啪掉在碗中

当我看到妈妈在野外采了些灰菜

芨芨菜用水煮了蘸酱充饥时

我才知道

我吃的是妈妈那份口粮

一个多么令人心堵的假期

我没法在这个陌生的故乡呆下去了

正准备返回大学时

一场洪水又把我留了下来

那年

蚂蜓河水暴涨

从柳河通往平安镇的五里长的公路上一片汪洋

大水眼看就要进村了

在令人毛骨悚然的锣声中

我们兄妹六人拥着妈妈往南逃难

涉着越来越深的水

回眸平安镇

我看见父亲手执一面大锣

正站在房顶上呼喊

组织人们撤离

虚弱的母亲实在走不动了

她叫我们各奔前程

不要管他

我和二弟洞天

三弟询天不由分说

轮流背着妈妈涉水过河

三个妹妹紧紧跟随

我们终于逃到了南村

我们落脚的那家大娘完全被我们一家人感动了

她夸奖妈妈好福气

有这么一群孝顺的孩子

她拿出了大饼子让我们饱餐一顿

大水退下去了

减产绝收的厄运马上笼罩了我的家乡

当大食堂到了无隔宿之粮的时候

终于难以为继了

不管上级怎样三令五申

大食堂还是解体倒灶了

人们争相去认领自家的锅碗瓢盆

我不知道别人家怎样

我们家真像过年一样热烈

菜地都充公了

三弟说散了伙的人们都去公家菜地“取自己那一份”

我们不大好意思

夜间出动

把茄子

黄瓜别在腰带上

戏称“别手榴弹”

用衣襟掩藏起来

哥几个唱着歌

若无其事地从菜地走出来

像是漫步

可后来发现

别人去地里摘菜

完全是坦然自若的神态

扶老携幼

大呼小叫

我们不禁相对哑然失笑

饥馑和失之温饱能够锻炼人的忍耐力

也造就人的友爱精神

在那困难的时候

如狼似虎的一群孩子拥上餐桌时

确是令大人发愁的

可我们家没有在餐桌上发生过争夺战

在外念书的回来是上宾

远游归来的受优待

对家里出力多的是功臣

这已是我妈妈为家里立下的规矩

不成文却成规

唯独苦了妈妈自己

她对所有好吃的东西都说：“不 https://www.yanqingzhan.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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