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十六章(第1页/共7页)

文 / 季节

言|情|小|说|吧

陌生的舒亦冰略显困惑地站在会议室门口

他的脸上呈现着隐约的微笑

他上身穿着一件洗得发白了的蓝中山服

领扣解开

露出了雪白的衬衣领子

那领子白得稀罕

下身是一件浅灰纹路的派力司裤子

这条裤子明白地显示着他和他们的距离

他显然不是吃供给制大灶的革命干部的一员

他高高大大

头发后背

浓眉

扁长而有几分秀丽的眼

他的宽肩膀和长腿使他的身材十分标准

不

应该说是十分理想

他站在那里

既持重又潇洒

既整洁又自然

既矜持又厚实

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钱文首先发现了他

钱文立即受到了他的形象的吸引

他恍恍惚惚看到了一个他过去无缘打交道的贵族

欣然

喜悦

惊奇

羡慕

嫉恨

警惕

他一下子被唤起了那么多好感

却又那么遗憾

可能是双向的遗憾：他不是我们的人

我们不是他那样的人

随着周碧云的既惊慌又快乐的喊叫

钱文立刻明白了：他就是舒亦冰

他怔住了

舒亦冰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离周碧云还差几步的时候

他压低了声音

吐字清晰地说：“我给你道喜来了

”他的声音有一些发颤

呼吸的声响有一些粗重

“火车在杨村耽误了

出了点儿事

真没有想到

我来晚了

祝贺你……”他迟疑着

似乎是拿不定主意怎么样称呼周碧云好

他似乎不好再称呼“碧云”或者“云”了

他又不习惯称呼“周碧云同志”

也许称“周小姐”他更容易出口

但显然是不能这样叫了

沉默了足足有四十秒钟

他接着说：“让我和满莎同志认识一下吧

哪位是满莎同志

”满莎同志四个字他读得分外清楚

就像电台里的广播员读新闻人物的名字一般

周碧云呆立着

她嗫嗫嚅嚅

迟迟不把满莎介绍给亦冰

满莎便自己走过来

与舒亦冰握手

自我介绍说：“你好

我是周碧云的爱人满莎

”“我叫舒亦冰

”他低下头

注视着满莎

优雅低沉地说

一个是过往的——如今差不多是被遗忘了的——情人

一个是已经以法律的形式人们公认的形式固定下来了的新欢——丈夫

一个是那样革命

朝气蓬勃热热闹闹

一个是那样含蓄恬淡

停滞不前

也许已经陈旧过时

一个高

一个矮

一个黑

一个白

一个忧郁

一个欢笑

一个熟悉

一个陌生

他们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的会面握手给大家以一种幽默的感觉

“我给你们道喜来了

祝你们幸福

恩恩爱……爱

永远永远

”“谢谢你

”满莎骄傲地致谢

“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们有四对呢

”“四对

”舒亦冰似乎吓了一跳

往后一闪

“祝贺你们大家

”他用目光扫了扫戴红花的人们

“这都是我的同志

我的好朋友

”周碧云定了定神

努力微笑着把大伙儿介绍给亦冰

“你收到了我的信

”她注视着舒亦冰

似乎有所期待

“是的

所以我从天津赶来祝贺你

你会幸福的

你们

很好

”周碧云似乎苦笑了一下

但她很快调整了自己

她说：“你进来的时刻我们正在跳舞

”她想说“时候”不知为什么却说成了“时刻”

她觉得这个词用得有点拗口

便漫不在意地说：“不和我们一起跳吗

”不等舒亦冰回答

周碧云转身向着电转唱机方向喊道：“别停下来呀

放个快三步的

”响起了《杜鹃圆舞曲》的欢快单纯的旋律

人们迟疑了一下

这个大多数人听过不知多少遍

演奏特别是用口琴吹奏过不知多少遍的曲子似乎勾起了人们心里记忆里的一些儿童时代的东西

人们需要确证一下这是不是那个曾经十分熟悉的曲子

需要确证一下在经过了大变迁以后对于这个曲子的感觉是不是还与当初一样

然后他们相视微笑

周碧云向舒亦冰做了一个亲切调皮的表情

她活泼地眨了眨眼

她一把把满莎拉到了怀里

“我带你

”她说

她用右手扳住满莎的后腰

她用左手抓住满莎的右手

她略略弯一下腰

男女角色换位

她带着满莎随着节拍大幅度地旋转起来了

然而她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连坐都没有坐下的舒亦冰身上

她似乎在表演并注意着亦冰对于她的表演的反应

舒亦冰含笑凝视着他们

他的目光茫然难测

洪嘉走到了舒亦冰这边

她说：“我陪您跳吧

您是天津市来的客人啊

”“对不起

我从来不会跳舞

真对不起啦

”他略一停顿

看看洪嘉似乎不无尴尬

便说：“我该走啦

我还得到亲戚家去住

祝贺您啦

祝贺你们大家……不要打搅你们的舞会啦……祝你们幸福

再见

”他站起了身

谁也不再看

大步走到门口

出门去了

他已经走过了两个胡同口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了

他皱了皱眉

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

当然

是周碧云

“你走得这么快

不辞而别

”周碧云似乎带着怒气

舒亦冰苦笑着

他凝视着她

一言不发

这样互相对视了一会儿

亦冰和解地一笑

伸出手握住了碧云的手

感触万千地低下了又抬起了头

他摇了一下碧云的手

“好啦

再见吧

”他松开手

准备——应该说是永远地——离去

周碧云抢上一步

挡住了亦冰

她用两只手抓住亦 https://www.yanqingzhan.net

小提示：可以使用键盘快捷翻页，上一章（←）下一章（→）

上一章 | 本书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章

正文 第十六章(第1页/共7页)

正文第十六章(第1页/共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