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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洞当铺 2:市井江湖,侠骨柔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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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 3 节 送灯(第3页/共6页)
文 /
脑洞当铺
言|情|小|说|吧
面不超过十次
每次不过一星期
早就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
她的去世于我来说
仍然是很久不见面
只是这个很久要久到我去世
表哥就不同了
他出生到成人
就一直跟我姥
也就是他奶一起生活
大孙子长大孙子短地听了很多年
我姥对他的宠爱比对我姥爷和我老舅的加起来都多
表哥在创业初期
家里人从精神到物质上都不支持
只有我姥
力排众议
甚至对我老舅和舅妈以死相逼
这才让表哥能以「没意思」来总结每一段历程
想到表哥一定会哭得很失态
我心里也沉重了起来
多年以后我回忆起当时的心态才明白
我不是因为表哥会哭才沉重
我是因为想起表哥和他的「没意思」
虽然我羡慕过他
但我怕自己活成他
从入棺到出殡
表哥也没怎么哭
他精神恍惚
答非所问
只在我姥入殓的时候才用左手抹了下眼角
还好
他的手指仍然粗糙肥大
灵活健康
左手拇指的疤痕也被一个硕大的玉扳指覆盖着
丧事办完
表哥就没影了
也不知他又杀向哪一场赌局
次年的正月
我刚好在农村过年
到了正月十五这天
表哥一天都不见人影
他已经在邻村麻将馆奋战半个月了
彼时我舅年岁已高
已经不能熟练驾驭摩托车;我舅妈老眼昏花
也干不了用萝卜刻灯这种精细活
我这个长外孙不会刻灯
不会骑摩托
甚至不记得先人的坟墓位置
吃完饭一家人翘首以盼
盼望长孙回来
我也很期待他出现
期待他带我去放灯
告诉我他现在做的事到底有没有意思
表哥没让我们失望
他带着一身风雪都吹不散的烟味回到了家
看见我在
表哥眼神竟有一瞬惊喜
但也只是一瞬
他喝了口热水
就带我出了门
我说
灯还没刻
表哥说这年头谁还用刻的
他带我去村里的小铺
买了元宝纸钱
还有几个做工粗糙的塑料灯
上电池的
摩托车一路狂飙
踏着雪泥跑到了坟地
我姥的墓紧挨着姥爷
当初我姥爷下葬的时候她就考虑到了
两个坟包相互依偎
倒是冲淡了很多阴森
我把灯摆在坟前
郑重地打开开关
灯光静静地亮起
就像小时候我姥坐在炕上
静静看着我跟表哥打闹
表哥手脚麻利地点灯
画圈
点火
烧纸
一气呵成
有条不紊
熟练的动作透着从容
但在我眼里
这些全是焦急
他只是想快点把这差事做完
我接过他手里的树枝
翻搅着纸钱
表哥叼着烟卷在一旁静立
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纸钱快烧完时他终于打破沉默:「小贺
学习累不累
现在
」
我说:「不累
表哥
耍钱有意思吗
」
火光忽明忽暗
表哥的脸看不真切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现在还行
」
「现在还行」就意味着至少现在耍钱是有意思的
这时电话响了
表哥接起来
「嗯
啊
你们先码牌
抽根烟等会儿
我这就过去
」
放下电话就催我快走
我说
咱俩还没磕头呢
我第一次看见表哥对我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他倒没说什么
直接双膝跪倒
留海随意碰了几下雪地就站了起来
膝盖上的雪都抹掉
就又开始催促我
甚至像小时候那样吓唬我:「再不快点
我就自己走了
把你一人扔山上
」我赌气一般
工工整整磕足六个头
姥姥三个
姥爷三个
全然不顾表哥的脸已经变成猪肝色
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冻的
表哥还是把摩托车开得飞快
我回过头
坟前的灯红得像表哥布满血丝的双眼
新电池
新灯泡
应该能亮很久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给表哥照亮一条有意思的路
4
我常常想为啥赌博对于表哥是有意思的
可能是因为以往他做的事情
结局都是可以预见的
卖种子
做月饼
开公司
结局无外乎是当老板
赚钱
甚至通往结局的每一步都是清晰的
而赌局的结果是不确定的
开牌之前
他不知道自己是赢还是输
每一张牌都会左右最后的结果
这其中的不确定性也许就是他口中的有意思
2011 年
我身边多了很多像报纸又像海报一样的全彩单页
上面印满了图画和字谜
那些字谜看起来全然没有章法
像诗却没有格律
像顺口溜还一段都不顺口
很多人着了魔一样
天天对着这玩意儿全神贯注
我家隔壁那老头
一个大字不识
为了破解字谜里的玄机
跟自己孙子学汉语拼音
就为了查字典
他们说每条字谜的谜底都是一个数字
这个数是下次彩票的开奖号码
是体彩还是福彩
他们也说不清楚
有天我去找一个发小玩
他家是开饭店的
父亲颠勺
母亲跑堂
一家人兢兢业业
赚起钱来心无旁骛
我去的时候是中午
以往这个时候饭店人声鼎沸
宾客如云
可那天只有大厅角落有零星几个客人
目不斜视地吃着面前的包子冷面
叔叔阿姨站在柜台后面
人手一张彩页
全神贯注
我走到柜台他们才抬起头
又迅速低下去
「贺儿来啦
」
「啊
叔
姨
松柏呢
」
「在网吧呢吧
」
「啊
那我去找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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