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我是鲁迅先生的“望门弟子”(第1页/共2页)

文 / 张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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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先生1936年谢世

而我这后生小子1939年冬天才落草到人间

我和他没有同时在这个世界上呼吸过

可是我总觉得

我和先生的心是连在一起跳动的

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一些舞文弄墨的朋友聚在一起

谈起鲁迅

有人说：“极而言之

中国这几代作家都是鲁迅先生的门生

”

我说：我只能算他的“望门弟子”或“书传弟子”

我景仰鲁迅

尊崇鲁迅

爱戴鲁迅

多年来自觉不自觉地在师承鲁迅；师承他的精神

品格

骨气

文风乃至一切

只是我始终是不及格的学生

我最早接触鲁迅的名字

还是在童年时候

那时刚刚认得几千字

正是小孩子急于啃大书本的时候

我的语文教师拿给我一本果戈理的《死魂灵》

是鲁迅先生译过来的

记不起来那本书是哪里印的了

纸张黑且泛黄

有如马粪纸

扉页上印着鲁迅的木刻像

小胡子

小平头

印象仅此而已

我真正了解一点鲁迅

还在上高中以后

迄今为止

选到中学课本里当做教材的文章数量

莫过于鲁迅先生的多了

可以说

我是从鲁迅先生的作品里认识鲁迅的

《药》

《孔乙己》

《一件小事》

《纪念刘和珍君》

《“友邦”惊诧论》

《为了忘却的记念》

《祝�

�

《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像这些篇章

我不但是当做教材读的

而且在此后的9年中学语文教员的生活中

也一遍又一遍地向我的学生宣讲先生的文章

后来竟达到倒背如流的程度

久而久之

在我心目中就理所当然地虚构出了一个我认为最接近实际的鲁迅来

不知为什么

除了感到鲁迅本身就是一座知识仓库而外

我觉得鲁迅是宽容敦厚的老头与尖酸刻薄的老头的混合体

他的爱憎实在太分明了

就譬如那脍炙人口的格言“横眉冷对千夫指

俯首甘为孺子�

卑�

好多年来

我一直当做座右铭

张之素壁

我在抄录鲁迅先生的另一首律诗时

还曾惹过一场祸呢

那是1964年夏天的事

我在小县城中学教高中语文

刚刚结婚

找不到房子

住到县城南关一问号称“五凤楼”的小楼上

据说这小楼解放前是商会会长的“别墅”

他的小老婆自缢于此

因为经�

澳止怼倍蝗宋式�

但我看了房子后

却以为没人来租赁

不在于“闹鬼”

倒是它里面四面板墙

没有取暖设备

无法越冬罢了

果然

住到10月

已经瑟缩不堪了

于是在一个雪花飘落的黄昏

我录了鲁迅的一首诗聊以**

两年以后

文化大革命的风暴来临

那两句“躲进小楼成一统

管它冬夏与春秋”便成了我“孤芳自赏

躲在阴暗角落里干着反党勾当”的重要罪证了

多少年来

鲁迅先生和他的作品

一直是挂在我心中的灯

只要这盏灯不灭

我总是有勇气

有希望

记得在被隔离审查的日日夜夜里

我曾经绝望了

感到路已走尽

甚至萌生过轻生的念头

是啊

我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年轻的中学教员

仅仅因为我发表过一点小说

就也成了浅水中的大鱼

而被“大网”捞起来

弃之沟辙

实在想不通

后来

一个一同被囚禁的语文教师给我传来一张字条

写的就是鲁迅先生的一句名言：“希望本是无所谓有

无所谓无的

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

走的人多了

也便成了路

”

我心中的灯暗而复明

我勇敢地活下来了

我在写这篇小文章的时候

案头就摆着一套新版本的《鲁迅全集》

原来的那一套只剩下5本

其余的都在抄家年月荡然尢存了

这劫后余下的5本

还是流落到学生手中过后他们主动还我的

我记得

抄家时什么书都有借口拿走

西方古典名著为“资”

古代名著为“封”

现代苏联作品为“修”

只有这套《鲁迅全集》不怎么好下手

当时还没有人敢宣称鲁迅是“敌特反”

我真佩服我们的造反派同志的精明

有一位竟说：“他这种人也配看鲁迅的书

这是拉大旗作虎皮

这是对文学家的侮辱

拿走——”于是一套《鲁迅全集》被抢走了

我哭了

拿走别的书

都可以忍受

惟有这套《鲁迅全集》

我得之不易呀

那是1960年的艰难岁月

肚皮吃不饱

每月13．5元的助学金

我要勒紧裤带

每月口中夺食

省下3元钱

积了一年多才买了这套书的

一个清贫的学生

除了书

他还有什么可宝贵的呢

我通读过《鲁迅全集》

我精读过其中的好些杂文

如果让我说

到底是哪一篇文章对我的影响最大

我说不出来

但我意识到

我从鲁迅先生的书里吸到了乳汁

至少有一部分是消化了

有时候

我在重读我自己的作品时对偶尔冒出来的较为生僻的词儿不禁哑然失笑

因为我知道

那是鲁迅先生顶爱用的词儿

可见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之大

同时也证明我是邯郸学步

学得不像就是了

鲁迅先生是爱青年的

他是多少青年作家的导师�

÷逞赶壬挥邪丫θ坑糜谛醋�

却以极大的兴趣

极高的热情支持

辅导一代青年作家

这方面的伟绩

我觉得不亚于他留在人间的浩繁的卷帙

管子提倡的所谓“终身之计

莫如树人”

正是鲁迅先生所遵循的

因为他知道

要想改造国家 https://www.yanqingzhan.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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