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章(第1页/共3页)

文 / 王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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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的孙子碰到了一个麻烦

他的父母

祖父母

外祖父母帮他分析始末

出主意

设法解决问题

事情是这样的：

老师讲一道算术题

预先说了这道题多么难做

讲完后问：“你们有谁会做

”

孙子立即站了起来

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

开始做题

他的身后有起哄的声音

似是佩服者有之

似是不服者有之

似是讨厌者有之

似是看热闹者有之

叫孙子的绰号予以取笑者有之

孙子刚刚写了第一个式子

可能与老师想的不一样

就被老师打断制止

老师嘴里说着：“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约二十几个“不对”

将孙子轰回了原座位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责骂声响起：“自大多一点

”“这回不显摆了吧

”“不对不对……”（学着老师的说话）“崴了吧您哪

”……孙子讲解了自己的解题方法

众长辈一致认定

孙子的解题方法无误

与老师讲的方法殊途同归

妈妈说：“我要找个机会去拜访老师

向他反映一下意见……”

没等妈妈说完

爸爸就说话了：“孩子

你的解题方法虽然正确

也值得表扬

但是对老师的想法也要有一个正确的理解

可能你站起来得太快了

把复杂的难题太看轻了

他希望你再多深思熟虑一点……至于去提意见是绝对不灵的

老师不会承认你早就破解了这道题

你也提不出证据证明你当时的想法就是正确的

就是与现在的想法一样

再说这会影响你与老师的关系……”

姥姥说：“以后这样

什么事你都要慢半拍

一停二看三通过

如果全班没有一个说会做

那么哪怕你会做了

也不用出声

如果有个把人举手

你也缓缓地把手举起来

”

姥爷说：“孩子

明白了吧

关键是自己学好了

别的事宁可落在后边

不可抢在前头

”

老王说：“第一

孩子是正确的

你没有必要不高兴

起哄也好

制止也好

他们是不对的

第二

他们对不对我们是没有办法管的

相信他们将来会认识到；如果认识不到

那也只能算是他们的问题……第三

第三……”

老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个第三来了

他建议停止对这个问题的分析讨论

他说

你不分析还好一点

你越是分析

越是误导了你

老王241 2．爱好单位老干部处组织大家听养生保健报告

一位医学明星大讲人老了一定要有一个爱好

没有爱好就会患老年性精神空虚症

就会升高血压

减退性机能

动脉硬化

血糖血脂飙升……说得老王低头惭愧不已

会后

老干部处处长让众离退休人员填表

说明自己的爱好

老王填不上来

但交白卷不合适

他只好胡乱填了一项“唱歌跳舞”

老王喜爱唱歌跳舞的消息不胫而走

大家都说

人不可以貌相

老实人的坏水藏在肚子里

看老王蔫蔫的丑丑的

还喜欢唱歌跳舞

各种聚会活动中

不断有人提出让老王表演节目

老王狡辩说：“朋友们

同事们

我只是喜欢说我喜欢唱歌跳舞

并不是真的喜欢唱歌跳舞

当然也不是不喜欢唱歌跳舞

请想即使自己还没有喜欢唱歌跳舞

也不等于真就不喜欢说自己爱好唱歌跳舞……”

都说老王讲得深刻

有哲学

数理逻辑和语义学以及老庄道家意味

并一致建议老王将爱好改为“辩论”

老王想想

觉得也不错

常常辩论

肯定有助于益寿延年

老王考虑自己的爱好考虑得多了终于想出了童年的一个爱好——听评书

读小学的时候

每逢下学

总在家里听一会儿话匣子

听连阔如和赵英颇的评书

后来日子过得很忙

天天总有办不完的事

他已经六十年不听评书了

于是他开始听起电视里广播里的评书节目来了

挺好

当然还是不如上小学时候听着好

他又想起了许多小时候的爱好：养蛐蛐

斗蛐蛐

弹球

做弹弓子

上树

抛石头子

吃芸豆

喝酸梅汤

拿大顶

抽碾碾转

接老师话的下茬儿

给朋友起绰号…．还是小时候好啊

老王无比地伤感和怀旧

老王的孩子给老王买了一盆大盆景

黄杨巨根

造型奇绝

观之超凡脱俗

孩子说此盆景价值数千元

要小心爱护

老王的孩子动不动来电话

问询盆景情况

说是不要老浇水

不要太潮

不要太干

不要旱着

不要上肥料

不要一点肥料没有

可以上马掌

不要上马掌

不如上酸米汤

不要太晒

不要太阴

不要弄湿叶子

最好常常向小叶喷雾……老王明白

指挥的言语永远正确

左右都说

左右逢源

左右都合适

做起来就闹不清晰了

潮和晒他都明白

但是什么叫太晒

什么叫太潮呢

什么情况下应该再潮一点

什么情况下应该再晒一番呢

眼看着盆景渐渐凋萎

老王一会儿加水减阳光

一会儿加阳光减水

一会儿又加阳光又加水

一会儿又减阳光又减水

反正翻过来掉过去

盆景死了

干枯了

老王仍然坚持给死盆景浇水

几千块钱的本儿呀

太可惜了

而且 https://www.yanqingzhan.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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