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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节_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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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第1页/共7页)
文 /
季节
言|情|小|说|吧
祝正鸿走出屋子
坐在廊子上的一个小板凳上
小板凳是万德发的“财产”
他每天要坐在小凳上煞有介事地洗脚
左脚心搓右脚面
右脚心搓左脚面
一搓就是半个钟头
大家觉得好笑
但万德发像坚持认真洗脸刷牙一样地坚持认真洗脚
从不马虎从事
祝正鸿坐到小板凳上
抬头看天
四月末的深夜
寒气已经上来
祝正鸿轻轻地发抖
天上一片薄云和雾气
星月都显得朦朦胧胧
天边有一颗小小的星
颜色发红
闪烁一下就不见了
转眼又显露出来
祝正鸿觉得
那就是束玫香
束玫香束玫香
这个名字使他觉得一下子温柔和充实起来
一下子自己的身体和心灵都有了依靠
有了覆盖
有了寄托
接到电报以后
不但神清气爽
呼吸顺畅
而且一呼一吸的气一下子变得很丰富
很实在
像是——打个比方说
像是鸡汤
排骨汤一样被他吞咽了下去
又好闻
又可口
又营养
他呼吸的好像不再是无形无色无味无重的虚无缥缈的空气
而是一种实在有用可爱可观可触的物体
祝正鸿不是一个咋咋唬唬浪浪漫漫的“小资产”很厉害的人
他从小就知道一切事物的实际的方面
他早就知道离别的滋味并不好受
真正尝到离别的滋味以后他确实后悔了
他的一些想法似乎起了变化
他发现他越来越不赞成束玫香南下
再说穿一点
他其实并不赞成束玫香那样革命了
他们俩
有他一心革命一意革命也就行了
弄了个女方也革命
女方年轻的时候革命是很好的
真有了丈夫
有了一二三乃至四五六个孩子
有了家
有了油盐酱醋锅碗瓢勺……再没完没了地革命
谁支持得了
谁坚持得下来
当然
沙锅砸蒜一锤子完成
像刘胡兰
卓娅
苏菲亚那样也成
大功告成
碧血青史
如果刘
卓
苏她们没有牺牲
如果她们既没有牺牲又没有成长为罗莎&;middot;卢森堡
蔡特金
克鲁普斯卡娅
宋庆龄
蔡畅
邓颖超
她们也就得变成凡人
过凡人的生活了
而束玫香
他绝对地了解束玫香是不大可能成长为妇女革命领袖的
祝正鸿和束玫香从小就住邻居
祝正鸿家住的是北房三间加耳房一间
束玫香家住的是西房两间加南房一间
祝正鸿比束玫香大两岁半
说来不好听
束玫香给孩提时代的祝正鸿的最深刻印象是她的拉屎
那时候祝正鸿只有三四岁
四五岁
一直到五六岁
他常常听到束玫香“拉
”的清脆的——甚至可以说是雄壮的高声宣告
束玫香的姥姥就会拿过一个小尿盆来
尿盆边的图案是一朵鲜红的牡丹花
束玫香坐在上面拉屎
憋得眼圈发红
眉毛与睫毛更黑
两只眼睛憋得又大又亮
常常充满着泪水
脸蛋红艳艳
煞是好看
这印象太深了也太美了
祝正鸿长大以后很理性地想摆脱这个记忆
但摆脱不了
他念到一首着名的诗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爱得深沉”
他立刻想到幼时的束玫香拉屎的情景
他听到乃至唱到那首着名的青海民歌《在那遥远的地方》
唱到“她那美丽粉红的笑脸
好像红太阳……”毫无办法
他也立即想起了幼年时代的玫香在努力拉出一橛儿
是的
每逢玫香拉完
她就把屁股撅得高高的
对着天空
太阳
清风
也对着祝正鸿他们家
因为他们住正房
正房是垫起来的
地基比厢房高二尺
姥姥来给她擦屁股
而且要在院中欣赏赞叹一番:“我们姑娘拉得真好
不稀也不干
这么大粗屎橛子
”拉完了屎的束玫香
满脸都像盛开的玫瑰
上高中以后
他们俩已经确立了你亲我爱
终将或即将结成眷属
永远成为人生的伴侣的关系
有一次
祝正鸿在回答玫香“你是什么时候爱上的我”的问题的时候说起了他的这些印象
记忆
还说到了束玫香幼儿时期一面坐在盆上拉屎
一面啃老玉米
啃两样面窝头
吞吃豆腐丝的情景
他们笑了起来
笑得玫香倒在了他的怀里
但是几分钟以后
玫香突然不说话了
脸也板了起来
越板越僵硬
急得祝正鸿抓耳挠腮
脑门子上冒汗
追问
哄慰
最后束玫香掉着眼泪说:“你太瞧不起人了
你太侮辱人了
”然后玫香毅然转身而去
整整十天没有理他
几乎使他们青梅竹马的爱情垮了台
幸亏后来有了“革命”这一新的话题
新的激动
新的升华
他们才摆脱了这次不愉快的谈话的阴影
这件事给了祝正鸿极深的教训
即使对玫香
对他从小了解
从小在一道玩
从小就搂抱着一起睡午觉的女性
他也不能放肆
他也不能有什么说什么
礼貌
文明
行为规范……这一切都比真实更重要
是的
他与玫香互相是太了解
太亲近了
如果不是很强的中国式的道德克制
也许他们早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就睡在一起了
他对束玫香的爱情没有那种神秘
陌生
梦幻
突发的感觉
他早就给束玫香梳过头
玫香早就帮他缝过脱落的扣子
玫香生病的时候他早就为玫香抓药
熬药了
而他也不止一次地吃过玫香动手做的炸酱面
馅饼
水饺
他早就想和玫香结婚了
解放前上着中学的时候他们就商讨过结婚的事
他们说的是一解放就结婚
后来出来了一个南下
玫香要去
祝正鸿也赞成
但是
你去了南方
我们的结婚拖到何年何月去了呢
因为玫香正在热劲上
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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